論壇

　　魔法是想像力的延伸──

　　塔米雅是這麼教導的。

　　透過暗示，在心中拼湊出想要施展的魔法，這是學習魔法的第一步。

　　咒文是輔助，心才是媒介。大多數人都搞錯了魔法的運作方式，即便如此，術式還是能運作起來，因為魔法就是這麼溫柔善良的東西。

　　塔米雅的解釋，與我在各種漫畫、雜誌甚至是小說裡認識的魔法完全不同，非常有趣。

　　

　　彷彿魔法這個技藝本身就存在了某種程度的知性一般。

　　

　　使用魔法前，要先學會聚集像血液一樣流淌在身體裡的魔力，而所謂的魔力，指的其實就是生命力的枝枒。

　　因此，身體虛弱的人使用不了魔法，就算成功施展術式，他們的魔力也幾乎得不到補充。女性也是同理，經期跟懷孕都會干擾魔力的恢復，所以，在使用魔法作戰這一方面，跟男孩子相比，女孩子先天就處於弱勢。

　　不過，正常情況下，女孩子恢復魔力的速度遠比男生要快上許多，關於這點，塔米雅也搞不明白。

　　至於魔力告罄時是否有著可供應急的特殊手段這點，塔米雅則是吱吱嗚嗚的說著她不清楚，只告訴我「妳長大以後就會明白」。

　　雖然不大清楚塔米雅口中的「妳長大以後就會明白」到底意味著什麼，不過經塔米雅確認，我的魔力儲備總量意外的驚人，所以應該也不會有需要用到特殊手段補充的那一天。

　　魔力的儲存是有上限的，沒有使用的魔力會像溶解的冰塊一樣毫不留情的揮發掉，因此，偶爾浪費一下也是可以，依體質的不同，超過儲備總量的魔力也可能會對身體造成危害。

　　總感覺就像是熱量或是脂肪似的。

　　另外，每個人的魔力儲存上限並不相同，自己的最大儲藏量起碼是塔米雅的十倍以上。當塔米雅笑著跟我提到作為母親她很驕傲，但作為魔法使她卻有一點點嫉妒的時候，我羞愧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畢竟這是『祂』的恩賜，而不是自己透過努力所得來的東西。

　　就像玩手機為了能有優良的遊戲體驗不停重刷開局一樣，是利用機制的缺陷來滿足自己的作弊行為。

　　能理解『聖神萊爾』之所以如此安排的理由，也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的得天獨厚，但說實在完全高興不起來就是了。

　　介紹完了魔力，再來就是咒文。

　　咒文是用來輔助想像的工具，豎起食指的塔米雅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強調。

　　咒文是用一個關鍵字與多個形容詞拼湊而成。

　　形容詞方面，初階的法術需要一個，中階的法術需要兩個，以此類推。

　　當然這只是基本，依照術式的複雜程度，中低階詠唱一次需要兩到三個形容也是有可能，一切依施術者的意願而定。

　　在最一開始的練習裡，塔米雅要求我施展水系初階魔法水球的時候，一直告訴我要在腦海裡不停想像水滴在掌心內匯集成球的畫面。

　　從一開始的「凝聚」、「集中」到最後定案為「匯集吧、水球！」，我將水滴凝聚成球的時間逐漸縮短，施展速度也越來越快。

　　看著在掌心漂浮著，宛如蘋果般大小的水球，我終於明瞭塔米雅口中的「咒文是用來輔助想像的工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那跟有些人在緊張時會往掌心寫個人字再吞下去一樣，是用來提醒自己早點進入狀態的心理暗示。

　　藉由塔米雅先示範過一次，我再模仿並調整跟優化咒文的這種方法，不到一個禮拜，我就將水系的初階、中階與高階三種法術通通學齊。

　　裡面最困難的大概是中階的冰槍，要先想像水在空氣中飄浮成錐狀的樣子，再一鼓作氣將其凝結接著發射出去，難度高到我用了四段咒文外加順理了數次口條才終於成功，塔米雅的魔法小教室差點變成了作文小教室。

　　學習進度告一段落之後，我問了塔米雅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有沒有人同時使用魔法跟劍呢？

　　想起了女兒的三項才能之中裡頭有一樣是劍，塔米雅一臉嚴肅的告誡我「那很危險」。

　　前面提到過，「魔力是生命的枝枒」，在攸關生死的艱困情況下，身體會擅自將生命力轉換為魔力，如果是單純使用魔法的狀況下還好，魔力耗盡的空虛感會提醒身體應該歇息，可是一旦身體因為力抗強敵而陷入亢奮狀態，當事人可能會因過度揮霍生命力導致死亡。

　　雖然妳有著用劍的才能，但不到萬一絕不要一起使用。塔米雅抱緊我時眼睛裡那滿溢著擔憂的告誡，我至今仍印象深刻。

　　只要有任何一種屬性的魔法才能，所有系別的初階魔法都能使用。

　　而任何系別的魔法都有主系與旁系，就像校園選課時的主修與副修。有些系別的魔法所能修習的旁系可能會重疊，但在細枝末節上卻又有所不同。

　　例如火、水、光三個系別的魔法，其旁系都包含了增益，但水系魔法的增益側重防禦能力的強化，火系魔法的著重於攻擊能力的提升，光屬性則偏向身體素質與反應能力的增強。

　　光屬性因為極度稀有故略過不提，但地水火風光暗六大屬性魔法中，水系最受人所重視，原因無他，因為只有水系能修習治癒魔法。

　　理由未明，原理不知，塔米雅自己也搞不清楚，塔米雅唯一知道的是，在使用治癒魔法時，流淌在指尖的那感覺就像是在操縱他人身體裡的血液。

　　我猜測那就是治癒魔法的運作原理。

　　儘管如此，治癒魔法並不是什麼簡單方便的東西，相反的還具備一定程度的危險性。根據塔米雅的講述，治癒魔法的基本概念為「預支」。

　　提前借用日後的健康來完成當下的恢復。

　　塔米雅當初替塔科特治癒傷及內臟的重傷時，塔科特在病榻上躺了整整一年。

　　即使這樣，我依舊覺得非常划算，如果能用行動的受限換取生命的延續，就某些程度上真是再值得不過。

　　在塔米雅的授課中，我開始想像起未來的自己。

　　穿著白袍，手持法杖，形象是法師腰際卻懸掛著佩劍的模樣豎立在自己眼前。

　　職責是在治療的同時給予隊友增益，儼然就是網路遊戲裡頭，治癒術士該有的形象。

　　跟塔米雅一同冒險的那個約定，至今我仍滿心期待。

　　今天是塔米雅魔法小教室的實戰課程。

　　自從我學會水屬性高階魔法之後，塔米雅決定將為家設置結界的重責大任託付於我。

　　提著事先注滿自己魔力的木製水桶，冷冽的寒風輕撫過我的臉頰，而清晨的涼意則刺穿了薄薄的衣物，凍的我直打哆嗦。

　　「哈啾！」

　　上輩子我曾自詡為北極熊，極端怕熱又不耐高溫，轉生成佩姬後卻徹底相反，冬天一到沒有暖爐會完全睡不著覺。

　　塔米雅在一旁注視著我，她比誰都在乎女兒的表現。

　　沿著圍牆繞了一圈將水灑完，回到大門的我在接過塔米雅準備的毛巾略為擦拭汗珠之後，開始了詠唱：

　　「飄散啊、飄散啊、飄散啊」

　　我在心裡構築著讓摻有自己魔力的水珠，瀰漫在房屋周遭的畫面。

　　「壟罩吧、壟罩吧、壟罩吧。」

　　畫面一轉，我接著想像飄浮於空氣中的水珠，先是逐漸上升至高空，然後像雨滴一樣灑落至地面。

　　「祈求唷、祈求唷、祈求唷！我信賴的朋友們啊，請守護我珍愛的家人。」

　　將跌落至地上的無數水滴想像成無數個自己，我鬆開了握緊的雙手，完成咒文──

　　「鋪展吧，水之結界術！」

　　下一刻，無數的水滴在周遭閃耀，宅邸的上方映出了薄薄的彩虹。

　　「──非常好！」

　　克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塔米雅用力的抱住了我。

　　

　　自己能感覺得出，塔米雅深深以我為榮，畢竟就算隔著衣物，她的心跳依舊如此清晰。

　　「沒有拘泥於咒文的長短，真摯地將自己的心投入到術式之中，佩姬很好的把握住媽咪提到過的重點，是個聰明的孩子。」

　　塔米雅一個勁地誇讚令我忍不住羞紅了臉，低著頭難為情的玩弄起手指。

　　「不過，還是媽咪更厲害呢。」

　　在日出時一邊施展結界術一邊翩翩起舞的塔米雅，那個絢麗的身姿如果能生動的描繪出來，一定是能轟動世界的驚世名畫。

　　「那是因為佩姬還沒學會享受施法唷。」

　　「享受施法？」

　　「嗯，術式是有生命的。只要能捉住它，它就會回應妳！」

　　關於魔法，塔米雅常常會有些摸不著邊際的措辭，這些描述儘管聽起來荒唐，但實際接觸後卻會發現不無道理。

　　這令我堅信，塔米雅是個天才，如果不是性別跟出身限制了她的發展，塔米雅一定早就是名為遐邇的魔法使。

　　就像塔米雅以我為榮一樣，對於這樣的塔米雅，我也與有榮焉。

　　

　　在塔科特的催促下回到了大廳，溫馨和睦的一家人開始用起了早膳。

　　一如往常，塔科特盯著厚厚的會議資料不停發愁，而塔米雅則是負責將悉心切好的食物送至塔科特嘴邊，待他咀嚼吞嚥。

　　這令人混身發癢的肉麻場景，基本上每天都要重複一遍。

　　不過就在今天，這平淡無奇的日常即將迎來意外的波浪，小小的漣漪。

　　拆開了蜜莉妲恭敬遞上的信，塔科特忍不住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盧克要回來了！」

　　他激動地大喊。

　　眩光劍「佩姬」-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