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製作的傀儡
所需要回答的只有「是,我的主人」
「任務已完成,我的主人」
繼昨天的小雨後,今天開始飄落零碎的冰晶,不是冰雹或者雪花,上空一片金燦燦的,北方人稱之為「熱冰天」,因為降落的這些冰晶是熱的。
雖然沒有相關的「死亡規則」,但在春天裡,熱空氣與冷空氣相纏會形成霧,現在也有一層濃郁的霧氣低伏在地面上。
大霧時的「死亡規則」不少,其中有一條是關於不得在霧中呼叫別人的名字、或者回應別人的呼叫。霧氣中也經常會出現一些奇怪的人影,走近一看可能會發現殘酷死狀的屍體幻覺。
當然,不排除那些是真的屍體。
選擇在這種天氣下前往附館的藏書室,琪琪不得不佩服小姐的勇氣。雖然小姐平日也不是特別喜歡說話,因此能避免在霧中開口的可能性⋯⋯其實琪琪能替綸絲去拿書,但綸絲覺得整天呆在房間裡都要憋壞了。
綸絲不擔心會在霧氣的影響下迷路。她有道具「我家的地圖」,保證能找到目的地。經過霧氣緊緊黏著小腿的中庭,她們來到附館,與從裡面走出來的傀儡男僕擦身而過。綸絲想了想,轉身喊住男僕。
「你是紐克的男僕吧?」
這一出聲可把琪琪給嚇壞了。難道小姐忘記規則了?還是她的精神受到影響?男僕轉過身,朝綸絲行禮。
「是的,小姐。」
呼叫者與回應者相安無事。暫且。
「喔~你不受「死亡規則」的影響啊?居然回應了我。」
「我不是人類,因此不受邪物與大部分規則的限制。」
綸絲感興趣地挑起眉。這也太有用了,以傀儡代替工人們在惡劣天氣中工作,豈不是能確保北方的生產力?
但製作這樣複雜的傀儡不簡單,說不定會變成傀儡城鎮⋯⋯說不定傀儡會產生自我意識,進而向人類發動襲擊,這便成了另一種北方怪物⋯⋯紐克便成為災難之源,或者傀儡之主⋯⋯
「挺有趣的,所以你可以在大霧天氣中正常問好與回答。」
「是的。」
「那你剛才為甚麼沒有向我行禮問好?」
傀儡男僕和琪琪不約而同在心底冒出大問號。這是在問咎?
「就算我礙於「規則」無法回應你、或者指責你的疏忽,那也不代表你可以無視我。你是「規則外」,就沒有豁免問好的特權。」
「還是⋯我的理解是錯誤的?你知道的,我最近才開始學禮儀,地位低的人需要向地位高的人行禮,無論對方會否給予回應。啊,我知道了,我的身份地位很尷尬,所以受不起身為克洛恩少爺男僕的問候⋯」
「小姐,您誤會了。您的地位比我高,是我一時疏忽沒有向您問好。請小姐懲罰。」
這些人開口閉口就是懲罰,她看起來像是抖S女王嗎?傀儡男僕是紐克特別製造的,有自主學習能力,他已經調整了自己身為「規則外」,遇到主人時需要行禮這一行為。本來在他的認知中,他也需要遵守「規則」。
「確實該懲罰⋯⋯因為我完全無法從你的言語中感受的歉意。」
女僕琪琪快要無法控制臉部淡漠的表情了。小姐這是怎麼了,突然對著少爺製造的傀儡⋯挑三揀四?紐克少爺可是能夠查看傀儡的記憶的。
「還有,前天,我的女僕是不是把一盒蜂蜜蛋糕交給你,讓你傳遞到布偶小熊手上?」
「是的。」
傀儡男僕居然無法推測對話走向。關於綸絲的資料太少,他只能運用應急能力作答。
「但我沒見到他來向我道謝。小熊可不是這麼沒禮貌的孩子,他已經是一個會說「謝謝」的小熊了。」
琪琪:⋯⋯小姐!?那隻小熊是由紐克少爺操縱才能表達出豐富的情感,您這是在針對少爺嗎!?
「我有理由懷疑,是你私吞了我特意送給小熊的禮物。就因為小熊個性迷糊,你就欺負他嗎。這是內部的欺凌問題,為了府邸的工作環境,我認為需要深究。」
傀儡男僕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也不能明確指出他的主人一飾兩角,蛋糕被主人吃掉了。這不是家族裡的人都默認的表演嗎,為甚麼這位小姐如此入戲?
一盒蛋糕引至職場欺凌問題?
「小姐,我確實送到了,或許他只是最近沒空⋯⋯」
「或許?是嗎。」
傀儡男僕分析出眼前女子眼底濃濃的不信任,默默把提醒「小熊」去找小姐一事列入待辦事項。
「無論如何,這都是你辦事疏忽,對我態度上的不尊重。」
「是的,小姐,我甘願受罰。」
「我現在還沒想到該如何罰你,因為我還不太了解我這個身份應有的行事風格。這事就留待以後我想到了,再給你答覆。」
兩名僕人默不作聲。綸絲現在這樣就已經很有自己的行事風格了。
「不過,你會忘掉這件事嗎?或許你會忘掉。難以信任,不會一時疏忽就把你的口頭承諾給忘了吧?」
「我可以給小姐簽寫承諾書⋯」
「那好啊,跟我去藏書室吧。」
琪琪為之咋舌。小姐該不會早就打算敲竹槓得到傀儡男僕的承諾吧?綸絲正是這樣想的。北方天氣如此糟糕,她能放心動用的人手目前只有琪琪。如果能利用不受大部分規則限制的傀儡男僕,那是最好不過了。
前幾次的任務都太被動,只能等著遊戲分配、限制選擇,道具少得可憐。現在她就自己觸發有用的任務和道具,才不要繼續被遊戲牽著鼻子走。
在藏書室門前連續敲三下,確定藏書室內沒有人後推門而入。傀儡男僕使用室內的紙和筆,咬破手指頭印下血印。綸絲無語接過,簡單地簽名不就好了,非得給她一張黏著血的紙。
「你的血是紅色的啊。」
綸絲不經意的一句低喃,男僕從腰後取出小彎刀。
「您要看嗎?」
綸絲心中青筋勃起。瘋子。誰想看你的血是紅色的、機油的、還是無血的?
「不想,我只是好奇原因。」
「是為了偽裝。貼合「人類」的外表。」
綸絲不太記得男僕有沒有在遊戲中死過,既然血不是其他顏色,那她不大可能會去在意。把男僕趕走後,綸絲讓琪琪帶她去找有精靈名冊還有締約方法的書。
《精靈論 第一冊》裡面沒有詳述自行與精靈締約的方法。綸絲打算做兩手準備。計畫A,她得準備好締約材料,然後找天氣比較好的一天去趟城鎮的教會進行締約。雖然締約精靈的任務是在歡送宴會後兩天才完結,某程度上代表了宴會不太危險⋯⋯但在樹林中遇上那抹疑似在「視姦」她的黑影後,她想在歡送宴會前成功締約。
也就是說,她得把期限訂在5天內完成。留給她的時間實在不多,計畫A失敗的話就得立即執行計畫B,計畫B也失敗的話⋯⋯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公可能會帶她去「締約間」使用家族精靈的陣法,十有八九會與「理智、公平與公正的精靈」締約,綸絲不想選擇祂。
「小姐,琪琪已經拿到《精靈論》了。至於締約方法的書籍,請允許琪琪查找。」
「嗯,那你⋯⋯」
藏書室的燈光突然一暗一明,照明恢復後卻使兩人升起危機感。藏書室很大,有兩層,光線可以說是大宅裡少有的充足,但是這裡沒有負責管理的人員。
所以剛才那是甚麼?過於潮濕而斷電?綸絲可不相信恐怖遊戲會這麼簡單。
兩人站在一人半高的書架間對望一眼,綸絲越過琪琪注意到她背後的書架。有點奇怪。書架上的書⋯⋯與剛才排列的書完全不同,盡是些與精靈無關的書。
撞邪了。
「小姐。小姐,找到了。」
琪琪也直直看向綸絲身後的書架,書架上有兩本書名與如何締約精靈相關的書,剛好放在綸絲能夠輕鬆取下的位置。書架上還有個剛好能放進一本書的空位,可能有人曾經借閱相關書籍,仍未歸還。
這代表「拿書」這個動作不危險,藏書室每年都會進行清點,這本書恐怕是最近被人借走的。
在藏書室閱讀和把書帶走本來就不是「死亡規則」,嘉芬給綸絲找的書也是在這裡拿的。但如果現在出現於書架上的書不屬於藏書室的呢?那麼拿走書這一舉動不一定安全。
綸絲叫出「能力值」和「我家的地圖」,確定自己沒有任何異常狀態,人也還在藏書室。不過是想找本書而已,求知路真難。
「小姐,請讓琪琪拿吧。」
女僕琪琪看出了綸絲的猶疑,綸絲心中給琪琪豎起大拇指。琪琪把手搭在書脊上,卻發現書本紋風不動。
「這點小事還是我來吧。」
綸絲裝作若無其事,在琪琪雙手摸向懷裡的飛刀戒備時抽出兩本書。書看起來很舊,還有股⋯混合著墨水的嘔吐味。其實她真的有必要糾結於自行締約方法嗎?綸絲自己也想要吐了。
每人拿著兩本書,她們快步離開書架,琪琪看了眼書架邊上貼著書籍分類的告示,低下頭看向地面。綸絲學著她瞄了一眼,雖然短暫但已經發現其中的異常。
藏書室本來按照書籍內容分類,卻在一瞬間的黑暗中換成了不明所以的符號排序。綸絲在遊戲中沒遇過這種情況,只能步步為營。
如今把手上兩本書帶出藏書室不知是否安全,在這裡快速翻看不知會否觸犯「死亡規則」。她還真幸運,遇到連克洛恩家族成員都沒遇過的神奇遭遇。
「下次要和公女一起來,如果是我請求的話,她肯定願意。」
綸絲在即將離開前冒出一句宣言,琪琪心頭一跳,兩人安全離開藏書室。
琪琪:小姐果然有冷靜的頭腦和大膽嘗試的勇氣,居然連公女閣下也利用在內⋯⋯
如果真的有邪物打算在離開時襲擊她們,看在綸絲聲明會把新獵物帶來的份上,她們就有了不被襲擊的理由,安全被放走。綸絲完全沒有利用公女的難為情,她反而覺得不用受遊戲選項限制、能夠自由行動選擇言詞,真好。
她決定下次不要故作聰明,還是讓管家派人拿書更好。果然笨蛋就不該裝勤奮走進滿是書的地方。
北方的規則:
大霧中,不要呼喊別人的名字,也不要回應別人的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