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各位，邁恩‧卡拉夫特大人對於礦洞的事務安排作出了改變。由於關系到你們今後的工作，因此還請仔細聆聽。」

    站在一位肥胖的中年男子身旁、召集了一眾礦工發表演講的莎朵奈‧德拉可仍然穿着那身粗衣麻布，臉上那恬靜的笑容跟過去毫無變化。這傢伙來到此處以後肯定不像我那樣吃足苦頭吧？我這麼想着的同時憤恨地瞪着她。

    「至今為止，我方並沒有指定各位於工作時間採掘煤炭的位置，任由你們自行協調。這也導致靠近入口的採掘點長期被視為熱烈地爭奪，同時新加入的自由雇工往往會被趕到去距離入口最遠的深處。」

    她所述說的現象，我也聽洛克提起過。

    換作是普通職場，大概會難以理解區區十五分鐘路程的差別為何要特意為此爭奪甚至定下輪換制。可這裏是礦洞，礦工得拖着一大袋沉甸甸的煤炭到入口處交給工頭領薪資。而且工作一整天的量可不是走一趟就能全部搬完。與入口距離越遠，需要額外消耗的的體力和時間就越多。

    洛克說自己初來乍到時也是被扔到礦洞深處，慢慢跟這裏資歷久的礦工混熟以後才被允許在靠近入口一點的位置採掘。至於新來的自由雇工無一例外地經歷同樣的遭遇，然後許多人都覺得這種安排太不公平憤而跳槽到別的礦洞去。

    「由明天開始，我方將會為各位提供搬運煤炭的服務。」

    這個意想不到的發言讓我和洛克不禁睜大眼睛，周圍的礦工也交頭接耳議論起來。本以為德拉可公爵千金會提出輪換制徹底管理所有人的工作場所，然而她的計劃似乎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收取一筆固定金額後，由我方派員回收各位採掘的煤炭。因此，工作結束時才結算薪資這一點亦會連帶作出改變，轉為在回收當刻立即支付酬勞。如此各位就沒必要每天都馱着沉重的包袱白跑好幾趟路程，採掘的位置與入口距離長短亦變得不太重要。」

    ……好像還挺有道理的。在我思索着德拉可千金這個提案會否如她所願解決工作位置差異時，那群礦工當中年紀較大、散發出頗具威嚴氛圍的男人舉起手發問。

    「妳剛才輕輕帶過的那句我可沒有聽漏。收取一筆固定金額，具體是指多少？」

    「五枚銅幣。雖說不能保證這個價格永遠都不變，不過就目前看來並沒有在短期內進行調整的需要。」

    聽到這過於簡單的答案，那名礦工先是眨眨眼、然後繼續追問。

    「五枚銅幣，是指每次回收時都收取、還是說按小時計——」

    「弄得這麼複雜不就是辛苦自己又給各位添麻煩嗎？一天五枚銅幣。不管你工作時間長短、採掘的煤炭到底有多少袋，只要支付費用，那麼我方一整天都會負責將你採掘的煤炭搬運到礦洞入口。」

    在礦工似乎陷入沉思之際，德拉可千金微笑着再補上一句。

    「我覺得在這種條件下，多掘一點比較划算哦？」

    「喂喂，別想用這種小技倆操縱老子的心理提高產能啊。」

    隨着那名礦工的吐槽，聽眾裏響起了一陣笑聲。德拉可千金面不改色地靜待笑聲靜止後再度開口。

    「猜度我的意圖為何是各位的自由，正如決定是否由我方代勞搬運煤炭一樣。此次的新措施並非強制性，各位每天都可以自由選擇是否使用。只是，假若你們有誰不願意支付五枚銅幣，那個人當天的工作位置將由我方決定，這點請務必謹記。」

    這下是她贏了。在場的所有人大概都明白，若果拒絕這項新措施就會被指定到礦洞的最深處幹活、每天都要耗費時間精力拖着沉重的煤炭走幾趟。反之，要是願意接受，就算在距離入口較遠的位置工作也沒甚麼所謂了。

    「要說的就是這些，感謝各位撥出寶貴的時間聆聽。若果任何人還有甚麼疑問，隨時都歡迎提出來，我很樂意解答。那麼，告辭了。」

    這麼說完後，德拉可千金乾脆地轉身離開。那矮矮胖胖、貌似是礦洞主邁恩‧卡拉夫特的男人跟在其後用力拍着她的肩膀。

    「哎呀，不愧是莎朵奈，真能幹呀！不只是貿易路線的調整與投資策略，連這種小事都能顧及。接下來也多多拜托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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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就是恩普利昂的鄰居嗎？真了不起，明明年齡跟我們一樣卻已經參與到商會決策上。瞧邁恩‧卡拉夫特礦洞主對她器重有加，肯定在出人頭地的同時賺取一大筆金幣幫補家計吧？」

    雖然明白洛克只是單純地感歎，但是我實在無法坦然認同任何對於莎朵奈‧德拉、這個背叛坑害我的黑手所發出的讚美之詞，只好輕哼一聲別過頭去。這時倒是有另一道聲音回應洛克。

    「哥哥只要再努力一下也能達到同樣高度的。」

    「別對我抱這麼大期望啦安莉，我也就會一點點算術，跟那種連周圍的大人也為之折服的聰明人不能相提並論啊。」

    我的視線循着聲音的來源越過洛克的肩膀，落在一名有着茶色卷髮、比我還矮兩個頭的女孩身上。在我們四目相交後，她向我點頭致意。

    「你好，我叫安莉，最近剛剛病癒所以來幫忙。哥哥承蒙你照顧了。」

    「不不，我才是被洛克照顧了、各方面來說都是。我的名字是恩普利昂‧錫塔，是王——隸屬這個礦洞的奴隸。」

    想起自己若果公然自稱是王子只會被當成神智不清的傻子，我沮喪地改口了。安莉對於我差點說漏嘴的事情似乎並不在意微笑起來，她臉頰上的小酒渦還挺可愛的。

    「我覺得能在這塞滿了大叔的環境找到年紀相若的同伴，對於哥哥而言也是一件相當值得高興的事情。所以今後也請多多指教了，恩普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