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这里是学院的露台，是整个地球科技学院17层楼的顶层。

封锁顶楼的铁栏杆不知为何被锯开了一个大洞，几个身穿着学生服装的高个青年围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喂，我说，你应该带了吧。」领头的高个子一把抓住了被他们围住的小身影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由于过于用力，大把大把的黑色头发被扯下。

「带……带了。」剧痛让瘦小的男生脸庞扭曲起来，本就布满了恐惧的脸上由于痛楚变得更加恐怖。

高个子松开了自己的手。

「啪。」男生脸朝下摔在了地上，剧痛让他一阵恍惚。身边紧接着传来了高个子的跟班们猖狂的笑声。

但他终究抬起了头，看到了高个子的脸。恐惧中，他只看见了高个子左脸上那个像是身份识别码的胎记。

高个子的外号是「条形码」，是这所学院有名的霸王。他仗着自己优异的成绩以及作为当地警察局长的父亲在整个学校横行霸道。下至学校的清洁工，上至当地的地方法官，没有一个人敢动他。

「都…都在这里。」被欺凌的男生恐慌的翻动着自己的衣服，从衣服的夹层中翻出了一叠照片。像是上贡一般一股脑的递给「条形码。」

「条形码」接过了照片，翻看了几眼，突然猛地将厚厚的照片扔到了一边。伸出手重新扣住了被欺负的男生的脑袋，猛地将他提了起来。

「怎么只有生活照？我说过了，我想要的，是你-姐-姐-的-裸-照-对吧。」「条形码」贴近了男生的脸，逼迫着那对黑色的瞳孔正视着自己。

「就是，只有生活照有什么意思。」

「大哥，他这是在挑衅你。」一旁的小弟赶紧跟着起哄。

「条形码」狠狠地将他的头砸到了带上，额头处的皮肤裂开流出了鲜血。

「既然你不愿意，那么下次就把你姐姐带过来让兄弟们享用一下吧。」「条形码」双臂环抱，带着邪恶的笑容看着他说道。

「别，只有这个……求求你了…请放过姐姐吧。其余的事我……」男生听到这个，恐慌地爬起来，用膝盖爬到了他的脚下，一把抱住了「条形码」的腿。

可还没等他说完，「条形码」就用手扣住了他的嘴。

「看来我们的小兄弟还不太明白在这个学校混下去的『规矩』。」说着，「条形码」对着手下挥了挥手。小弟们立刻打开了他们身上携带的包。

从「条形码」手中的空隙，男生勉勉强强地看见，包中汇集了无数在这个学校被列为禁止随意携带的东西。

美术课上用的美工刀，木工课上的便携式机械电钻，医疗课上用的电击器…此外还有几个被贴上了「成瘾性物品」标志符的未开封针管。

男生一瞬间明白了他们要干什么。可惨叫声还没喊出声，就被一团布堵上了。紧接着几个学生接替「条形码」压住了男生的四肢。

「吵闹的同学可不受老师喜欢呢。」「条形码」伸手拿出电钻，打开了电钻的开关，机械式的电钻开始旋转。

「嗯！嗯呜！嗯嗯呜嗯嗯！」（不要！你不要过来！）男生拼命的嘶吼，可是传出来的只不过是几声无意义的悲鸣。

他只能这样恐惧地看着「条形码」一步步走近。

第二天，附近居民向学校反应听到了惨叫声。学校校长只是一脸阴沉地解释说那只不过是学校在捕捉流浪猫。

「火烤」「刀割」「电钻钻」「注射药品」……那一天男生受尽了折磨，可是也许是由于成绩好的「条形码」精通生物学知识，也许是由于医生也在惧怕「条形码」，医生只给他判定了轻伤。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他只能面如死灰的看着自己左手上，那个被电钻钻出来的，直接钻碎手骨到另一边的直径5cm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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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啊。」教皇阿尔德里奇·卡洛琳从昏睡中醒来。剧烈的头痛以及胸部十分明显的呼吸不畅让他的灵能流动都仿佛受到了阻碍。

缓了好一会他才终于回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现在正身处于一支隶属于帝国第五舰队亚鲁斯之春的舰群的旗舰上。

帝国的一支标准舰队往往是由上千艘各式战舰构成。这些战舰又按照1:3:3:3的分配重新分配成了四个较小的舰队。这些小一点舰队被称为舰群，而每支舰队都有一个主舰群和三个副舰群构成。

每一个舰群都有着一个独立于整个舰队旗舰的另一艘旗舰，而整个舰队的旗舰则同时担任了主舰群的旗舰。这种部署方式既有效阻止了「斩首」式的敌方进攻方式，同时也让帝国舰队在处理一些多但是烈度低的战斗时能够将舰队划分开来。

除去分配战舰最少的主舰群，大多数舰队中次舰群均由大量护卫舰、驱逐舰、轻型巡洋舰，辅助以少量战列舰以及重型巡洋舰的舰队构成。而战舰最少的主舰群往往是大量战列舰组成的舰队海洋，因此主舰群也是每支舰队的核心。

在无论什么情况，主舰群至少会与一支副舰群一起行动，以确保舰队的核心不会被摧毁。不同舰队部署可能因为舰队司令的习惯有点差别，但大体上差别不大。

在第五舰队舰队司令以及阿尔德里奇的暗中操作下，第五舰队亚鲁斯之春的四个舰群的舰队实力基本相同。当然舰船数量最少的主舰群被分配了更多重型战舰，以确保它拥有和其余三个次舰群相同的战力。

与其余舰队不同的是，第五舰队的旗舰并不在主舰群，而是在三支副舰群中，并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切换一次，用以迷惑他人。

而第五舰队主舰群的旗舰永恒信仰号更像是一座炽天教的空中教堂。而这艘旗舰以及整个第五舰队主舰群的实质掌控者是教皇阿尔德里奇·卡洛琳，也就是说实际上这支主舰群是披着第五舰队外衣，明面上听从第五舰队舰队司令指挥，实际上是直属于阴影议会第五席——「主教」阿尔德里奇·卡洛琳的阴影议会第五军团。

现在，这支精锐的舰队正停泊在紫金帝国东部星区东北部一个偏远的殖民星球的轨道上。这支主舰群大胆地违反了帝国舰队条例并没有和副舰群一起飞行，而是独自悬停在了这个远离帝国中心的星球。

原因很简单。这支主舰群上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传染病。没有人知道一直在太空飘着的这支舰群是什么时候感染上这种被帝国医疗官称为「猩红病」的疾病的。但是它以极快地速度吞没了整个舰群。而也许是由于瘟疫爆发以后阿尔德里奇一直抗争在最前线，他也被这种古怪的疾病感染力。

阿尔德里奇将灵能流输入自己的身体，将堵在自己气管中的血块顶出，已经结成块的血块被他含在嘴中，苦涩的味道在他嘴中荡漾开来。他想吐出来，但是看着自己身上洁白的教皇服以及洁白的病床。他还是忍住了。

挣扎着站起来，一旁的智能人医疗官看见他艰难的样子。立刻走了过来扶住了他。

阿尔德里奇艰难地笑了笑，他看着手臂上的猩红色肿块——猩红病的症状之一。说「我身体硬朗着呢，不用担心。」这位慈祥的老人半带开玩笑的话似乎并没有拂去智能人心中的担忧。他眼中的环形LED灯闪动着，说明他心中十分焦急。

智能人将阿尔德里奇搀扶到了卫生间门口，将他领入卫生间后，便走了出来，关上了门，在门口待命。

阿尔德里奇双手撑着洗手台，将口中的乌黑的血块咳了出来。虚弱的他缓了缓。抬起了头。看着虚拟镜子中不知何时已经被汗水与血液涂满了的面部。他按下了洗手台的按钮。

「开始面部清洁。」忠实的AI发出了声音，几只柔和的机械手从旁边伸出开始整理起他的仪容。血块和汗痂被逐渐清理，有的是他的血，有的是他之前带领大家对抗这场瘟疫时沾到的他人的血。头发上的血迹被冲洗，亮出了它原本的乌黑色。

盯着自己那黑色的头发，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两百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是会梦到这些景象呢？」对于阿尔德里奇来说，这些事情是他年轻时的阴影，也许是人的自我保护机制，他对于这些令自己最痛苦的记忆格外模糊。

阿尔德里奇用灵能将黑色的发丝重新整理好，机器开始清理起了他的面容。他曾经也是一个帅哥，柔和的面部线条配上那乌黑的眼瞳曾经勾走了无数少女的心魄。虽然由于自己刻意没有去调整，脸上的肌肉已经有些松弛，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阿尔德里奇摸着镜子中自己的左脸，清洗的机械手臂冲掉了脸上的污垢。随着污垢逐渐被清洗，左眼睑下面露出了一个由数道竖纹构成淡黑色的胎记。

就像……

「就像是一个『条形码』一样。」阿尔德里奇看着自己左眼下方的胎记说道。他十分肯定，年轻时的自己就是那个在学院横行的「条形码。」，可是自己却没有任何与之相关的记忆。自己过去生活的地球在天堂之战中曾经被战火夷为平地，而所有与自己相关的证据也随着战火全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阿尔德里奇的过去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手臂上猩红的斑块像是活的一样蠕动着，这场瘟疫实在太奇怪了。阿尔德里奇在瘟疫刚爆发时就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顶着自己脑海中的剧痛，他重新开始整理起相关的情报。

「首先，这不是由微生物引发的瘟疫，所有的帝国医师检查了病人体内每一种可能的致病生物，都显示与猩红病无关。」阿尔德里奇伸出左手，将手掌贴在虚拟镜子上，盯着自己的手背上的猩红色斑块，思考着。

突然，手背上的斑块突然凹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直径近5cm直接贯穿他的手掌的圆形大洞，而圆形大洞的对面，有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

看到这只令人发颤的眼睛，阿尔德里奇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渐渐冷静下来。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额头。

（幻觉吗?）阿尔德里奇心想，（看来关于猩红病的记录要加上一条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忘记了就等于不存在了。」空荡荡的洗手间出现了一个悠长而又深邃的声音。

「唉？」阿尔德里奇吓了一跳，灵能迅速流动检查整个洗手间。可是除了门口在等待着他的智能人医师以外，没有任何人在。

这时，他看见。虚拟镜子的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向他走了过来。

阿尔德里奇眯起了眼睛，擦干了镜子上的水雾，也许是剧痛让他失去了冷静判断的能力，他丝毫没有注意到由投影技术形成的镜子根本不可能沾上水雾。

「你是谁?」阿尔德里奇第一时间提高了警惕，不过他很快地认出了镜子中的人物。那熟悉的黑色头发，比起现在的自己显得更为光滑的面部皮肤，熟悉的面部线条。以及最重要的，左眼睑下面那个像是条形码一般的胎记。

这个人就是更加年轻的自己，阿尔德里奇敏锐地意识到。不过眼前的自己有点不同。镜子中自己身着地球科学学院的学生装，蓝白色调相结合的学生装上沾满了乌黑或者鲜红的鲜血块。他的眼瞳不是自己现在的黑色，而是令人畏惧的鲜红色。

他的嘴中在咀嚼着什么，可还没等阿尔德里奇思考出他究竟在咀嚼什么，一颗乳白色头发的猫头从他的嘴里拼命钻了出来。

「嘶。」阿尔德里奇倒吸了一口气，他认识这只小猫，在他为数不多的破碎记忆中，这只小猫是一只经常来他家乞食的小动物。不过后来有一天这只小猫就永远的失踪了。

「天哪，你这个恶魔。」阿尔德里奇握紧了自己胸前的U型徽章，那是炽天教的标志，同时也是阿里斯圣国的国徽。尽管猩红病带来的高烧让他的灵能流十分紊乱，不过身为炽天教的教皇，帝国阴影议会的一员，他有义务为帝国的公民清除帝国的敌人。

「恶魔？」镜子中的人发出了几声嗤笑声，将拼命逃窜的小猫的头颅吞入腹中。「这些都是你做的啊！」

「唉？」阿尔德里奇吃了一惊，紧紧握住徽章的手也抖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镜子中的人大声地笑着，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弹簧刀，猛地插入了自己的腹部，猛地一拉切开了一条裂缝。无数头颅从他的腹部滚了出来，有男人的，有女人的，有小动物的……

血腥的场面让阿尔德里奇吓得后退了一步，本能的张开了灵能护盾。理智在告诉他，这些不是他干的，但是他却觉得这些头颅是如此的熟悉，让他甚至无法将视线移开。

镜中人一步步地靠近了阿尔德里奇，猩红病的病斑已经开始蔓延到了「主教」的脸上。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游离，身体逐渐开始失去了控制。

镜中人就好像理所当然一般地穿过了灵能护盾，用他那沾满鲜血的双手托住了「主教」的头。

「呐，阿尔，那么就让我来帮你想起你-究-竟-干-过-什-么。」

阿尔德里奇像是触电了一般，身体抖动了一下。潮水般的记忆涌入了他的脑海，让他本身就有的高烧更加加剧了。

朦胧中，他看见了自己的记忆，他看见一个身着警服被他称作爸爸的人，疯狂地殴打地上一个满身伤痕被他称作妈妈的女人；他也看见了女人怀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小男孩；他看见那个穿着警服的恶魔虐杀死母亲以后，将母亲身上的肉割下，做成肉排端给浑然不觉的小男孩；他看见查清母亲死亡真相的小男孩疯狂地勒死自己父亲的场景；他看见小男孩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享用着用父母以及经常来自己家的小猫做成的「全家宴」的疯狂场景。

无数次疯狂的杀戮从他脑海中划过，从学院的露台到警局的地下室，一次次的疯狂杀戮，吞食尸体的记忆冲击着他的心灵。

一直以来正直的他受不了如此庞大的刺激，阿尔德里奇弯下了腰，将整个胃内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不，不是我！我没有做！」尽管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但是显现在他的眼前却如此的真实。阿尔德里奇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徽章，跪在地上，「神哪，请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这一切都是真的啊，小阿尔，恶魔从来都不是我哦。」说着镜中人戳了戳阿尔德里奇的胸部。

「恶魔，从来就是你自己。」

猩红病的病斑，蠕动的肿块已经几乎覆盖了「主教」的整张脸，只剩下浑浊的黑色眼瞳还在拼命挣扎。

「嘛，我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了，不过呢，还有些人想和你聊聊。」镜中人说着。

「唉？」阿尔德里奇浑浊的发出了一声疑问声，他的精神已经快到了临界点。这时他看见了，镜子中无数个朝他走过来的身影。那些都是他的受害者，有的提着自己的脑袋，有着用仅有半截的身子爬行着，他们的瞳孔中流着血水，一个一个抱住了阿尔德里奇的四肢。

「你竟敢忘了我们。阿尔德里奇」

「我好恨啊！」

「为什么要杀了姐姐，姐姐什么也没有做啊。」

被团团包住的阿尔德里奇，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教团徽章，一遍一遍地祈祷着「吾…心吾行澄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他的手在颤抖，他的精神正受着折磨。

渐渐地，阿尔德里奇的声音逐渐淹没在仇恨的咒骂声中。

镜中人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阿尔德里奇，和我一起，保持理智，拥抱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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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第五舰队主舰群旗舰永恒信仰号，守在卫生间门口的智能人医师双臂环抱，有点不耐烦地敲着自己的手臂。

「教皇已经进去快三十分钟了。」他再一次检查了自己体内的内置计时器，念叨到。

百无聊赖，他重新开始阅读起数据库中储存的关于「猩红病」的报告。目前已经确认有60万人，所有感染者都被隔离在了这支舰群上。一开始他们以为是某种致病微生物传播到了这支舰群中。可是就算帝国医师使用纳米机器人几乎把病人体内的微生物杀光了，仍然没有见到病情好转，因此帝国医师普遍认为这不是由微生物引起的病。

思考了一下，智能人开始确认起关于症状的报告。被感染的病人首先会发高烧，灵能的运转会受到严重的限制，然后身体表面会长出一种病态的猩红色肿块。肿块会逐渐覆盖全身，最终会使病人开始吐血，身体虚浮。

报告到这里就结束了，目前所有的病人最严重的也停留在吐血的这一个阶段。更让人奇怪的是，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接受到一例病死的报告。

智能人没有停下自己的思考，身为整个主舰群的医疗主管，同时也是阴影议会「主教」的专属医师，他与病人接触次数应该是最多的。但是他却没有被感染，这说明这不会是一种电子病毒，至少不会感染机械人。

突然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想法，他立刻从自己的储存元件中抽出了一份感染名单。可还没等他分析，旁边的自动门打开了。「主教」阿尔德里奇从里面走了出来。

智能人立刻立正，给「主教」行了一个军礼。

「主教，我扶您去病床吧。」

阿尔德里奇摇了摇头，露出了微笑。这时智能人才发现，之前可以明显隔着衣服看到轮廓的猩红色肿块已经全部消失了。

「主教，难道？」

「对，我找到了治疗猩红病的办法。」

智能人瞪大了眼睛，不愧是阴影议会的一名成员，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找到解决办法。作为阴影议会第五军团的一员，他丝毫没有怀疑眼前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

「那主教，我带您去舰桥。」

说着，智能人打开了一旁的病房门，他没有注意到，阿尔德里奇·卡洛琳脸上划过了一道扭曲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