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

我在5歲的時候，第一次接觸棒球。我只記得爺爺帶著我到河堤旁拋接球，帶著手套的手接到棒球的那一瞬間，我便愛上了那聲音和觸感。

升上小學後，我便加入了學校的棒球隊。那時候打棒球對我來說是一種最棒的娛樂，和隊友一起在棒球場上蹦跑著，用簡單的方式訓練著基本的基礎，每天都很愉快。

沒有競爭激烈的比賽，只是純粹享受著孩子會有的簡單樂趣，滿足著自己的熱情。

現在回想，當時的確是我最愛棒球、純粹地愛著這項運動的時期。沒有多餘想法，僅僅只是喜歡著和隊友打棒球。我整天都會在晚飯時和家人談論著棒球，我那臭臉老弟還是可愛的小孩，會憧憬地昂望著他神采飛揚的哥哥。

是的，小時候我的夢想，的確是成為一名職業棒球員，加入職業棒球隊追逐我最喜愛的棒球。我想當時的我在老弟眼中應該是一名值得追隨並且效仿的哥哥，畢竟，談及夢想時，我都是抱有無限憧憬和期待。

這對老弟來說是好的影響，懷抱夢想並且奮力追逐。我應該是位成功激勵到弟弟的哥哥，起碼我想成為那樣的哥哥。

童年時的夢想往往都是美好，並且令人會心一笑的。長大後才發現，當時的夢想已褪色，或者已經忘卻，沒有能力去追夢。

我想我的夢想開始褪色是在升上中等部後。我當時還為了自己終於可以在自己喜愛的事物上大展身手而感到自豪，卻想不到青春色的中學生活對我來說，也是夢想褪色的開始。

小學時，我還能夠與隊友一起參加一些小型比賽，那時互相合作著朝同一目標進發對我來說是莫大的喜悅。團體比賽的精髓，和自己的隊友共同奮鬥、進步、有笑有淚，本該是這樣的。

小學後，我才發現，以前的日子只是單純的...團體遊戲。當團體項目涉及更重要、更高層次的目標時，單單只有對棒球的喜愛，是無法維持太久的。

熱情是會被消耗的，當熱情退去，剩下的只是難以斷捨的惋惜，用這份惋惜又能堅持多久呢？

我其實只是個普通人，沒有甚麼長處，也毫無天賦。在明德棒球隊裡的第一場新生練習賽中，我諷刺地發現，其實自己只是一個有滿腔熱情、毫無天份的幼稚小子。

和我一起升到中等部的隊友不在少數，中等部新生也不少，但我從沒想到過我們之間的差異。甚至連朝夕相處的隊友...也在新隊友的加入下產生了新的化學反應。我當時就發現了自己在新隊伍中的不協調感。

團隊的整體能力取決於成員的個人能力，以前的小學棒球隊相比之下就像是同好活動。我的能力只能引導出隊友少部分的潛能，因為我自身並不是很有天賦的人，無法讓隊友使出全力。

我除了棒球以外，沒有甚麼值得驕傲的特長。相較之下，我輸了許多。

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棒球，也只是普通水準，我真的受到了打擊。我和隊友有著相似程度的熱情，天淵之別的能力。起跑線是相同的，但我們自身擁有的一切本就不同，最後能抵達終點的也只有那麼幾個。

現實是現實，不是歌頌團體精神或者友情，而是踏著其他人爭取自身進步；人生便是一場與自己和他人的比賽，我輸給了更有能力的人...也輸給了自己。

在學校裡沒有甚麼特長、沒有帥氣的容貌、沒有優良的成績品行的普通學生；在家裡是一名喜歡在弟弟面前吹噓的哥哥。哈哈哈，我被自己身為哥哥的自尊心困住了，完全輸給了自己，只為維持那早已不存在的面子。

我只是想在老弟面前保有舊日的威風，身為哥哥自然得為弟弟立一個好榜樣。或者說，也只有我老弟和家人會笑著認為我很厲害。

13歲時的我，已經很少會在家裡提及棒球了，然而那個暑假老弟突然問我，「怎麼哥哥沒有再吵著讓我們去看你的棒球比賽了？」。

當時的我被問住了，看著他期待崇拜的眼神，我不想他失望。隨即一個謊言脫口而出。

「你老哥我比賽時太帥氣了，你見到會嚇著。」

「喔～那哥哥你加油，我等著以後在電視上看到你。現場和電視氣氛不一樣，我不會被嚇到。」

那時，我覺得自己的夢想貌似離我越來越遠了。如果我輕易放棄夢想，不僅對不住自己一直以來對棒球的熱愛，也會令我的老弟失望。

我已經是個沒甚麼特長的學生了，難道也要成為一名沒用的哥哥嗎？不得不承認，一切都是那可憐脆弱的自尊心作祟。

在這場人生比賽中，懷抱著夢想的我輸給了現實。

輸得一敗塗地。

維持著謊言，維持著僅剩的餘熱，維持著自尊，我努力、拼命地練習。每天都期待著成果，等待著明天的一點點進步：是，我是有進步，但比起隊友那些飛躍性的進步，我的簡直不值一提。

不夠努力，抑或是天賦問題？這樣的練習和疑問，一圈又一圈、一天又一天在生命賽道上循環著。

我有高不可企的前輩，大相逕庭的同輩，望塵莫及的後輩。慢慢地，我甚至不知道是甚麼令我堅持著待在棒球隊，每天就像是一個新舊交融的笑話，偏偏我的自尊心作祟，在後輩面前擺起了前輩的模樣，幫助他們練習。

說不定我的褪色夢想可以延續到這些孩子身上，說不定我的堅持可以讓我在老弟面前保持尊嚴。

我厚顏無恥地繼續待在棒球隊，參加著內部或者小型的練習賽。起碼，那也是少有的愉快。

到了高中生涯最後一年，我仍舊沒有出賽的機會。青年棒球員的夢想，應該都有出賽校際棒球賽這一列吧，我也曾經有過這樣的憧憬。

現在......只要能打棒球就行了？只要能夠維持自己的面子。

「老哥，我期待明天看到你的比賽。」

比賽前一天，老弟在吃飯時面無表情地說到，一如既往地不可愛。小時候那個追著我跑的小孩已經長大成了一個喜歡嘲諷人的臭小子。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我不會出賽，但我同時發現，謊言是時候被打破了。

無論如何，在我撒謊的那瞬間，我已經不是一個及格的哥哥，為了不被失望而欺騙弟弟，怎麼會是人生模範。

他知道曾經威風無比、自己緊緊跟隨的哥哥只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的話，會有甚麼感想呢？

我已經想像得到他的冷嘲熱諷。意料之內，畢竟我們平日也經常互相鬥嘴。

如果是敢作敢當的男子漢，我現在就應該把真相說出來。在家人面前說出自己的普通，然後他們便會感到失望。

然而我甚麼都沒說，只是再次假笑忽悠過去。

害怕被揭發的懦弱，害怕被打擊的失望，害怕被拋下的腳步。

直到當時，我一直都只是在繞著自尊轉圈，跑在賽道上的我只能看著別人奔馳而去，自己則抬著自卑的步伐前進。

沒有辦法勝利，只是形式上的參與，無法證明任何事物，毫無意義。

作為老弟的人生前輩，徹底的慘敗。

比賽當日，我坐在選手區，打點著水和補充品，心裡想著比賽和老弟。

我的隊友自然是處於最佳狀態，他們本來就天賦異稟，今年也是勝券在握。只是，他們的目標不只有獲勝，更想達成完全比賽，極致的境界。我無法達到的境界，是目標的不同造就了我們的區別。他們為了超越自我，我僅僅是為了......

為了甚麼？我是為了甚麼而打棒球，自己、弟弟還是那褪色的夢想？

模糊不清的目標，我理所當然不能進步。不僅僅是天賦，還有心態上的問題。

也許在意識到自己無法達到他們的境界時，我已經明白自己再怎麼訓練也沒有用，因此也就沒有了可觀的進步。作繭自縛啊，但我捨不得放棄，因為惋惜。

明德棒球隊不出意外地獲得勝利，還達成了完全比賽。我一方面為此高興著，一方面詛咒著這一切，還有厭惡著自己無力的藉口。

團體比賽的友情、努力、勝利，僅僅是漫畫中用以鼓舞人心的台詞——現下，我連鼓舞我老弟的資格也沒有了，更何況我根本就知道這種話是漂亮的謊言，平日還對他叨叨甚麼「不要放棄！」？

想著這些，替隊友加水的同時和後輩聊了起來，「唉，五十嵐前輩，我們今年也沒辦法上場......」

嚴格來說，就連勝利也不是屬於我們的。真是諷刺，明明是棒球隊的一份子，但卻連普通學生也算不上。普通學生起碼也可以宣揚自己學校的勝利，但我這種沒有上場的隊員，基本上就只能噤聲。

沒有在賽場上付出努力，怎麼能自豪地說自己是棒球隊的呢？只是棒球隊裡打雜的，只能獲得白眼。

「你努力練習，還有機會，我就沒有了。」

作為後輩，他其實還是挺有能力的，如果能夠得到更有力的指導、而非我的指導，應該能夠在技巧上學到更多。我作為一個前輩，也是在拖後輩的後腳啊。

「五十嵐前輩，明明也有努力練習......」

「嘛～天份也是很重要的啊！像我這種普通人，是...」

我不該說這種話來打擊他。我便是前車之鑑，一旦被「天份」打敗，就會輸掉自己的勇氣，作繭自縛。

「你還是有機會的啦！只要不害怕受傷，你一直以來的努力是不會背叛你的！」

「五十嵐前輩說出了像是熱血運動漫畫的話......」

的確是熱血運動漫畫會出現的台詞。我甚至不能用自己的人生經驗去給出意見，因為那只是糟糕的全敗。諷刺的是，我這個沒有資格的前輩在擺出前輩架子指導能力比我高的後輩，用的是自己全然不信的人生哲學。

又一個謊言，Out。

「你前輩我當然是熱血的啦！不過也老了，身體大不如前咯！」

我只能自我嘲笑著，就像是平日裡老弟揶揄我般。

我的老弟，也比我有能力多了。雖然一點也不可愛，嘴巴很毒，但工作能力很強，升上中等部後也加入了學生會。他以為我不知道，但其實我全都知道。

他已經不再是跟在我後面跑的小弟弟，而是比我更出色、跑在自己新比賽中的男孩。

我也只能在他面前擺著哥哥架子，而今天就是散架的日子。

「可惜啊，我作為哥哥可是太失敗了......我老弟今天有來觀賽。」

「啊......他是一年級吧？是在期待前輩帥氣的一面嗎？」

說不定早就看透我的偽裝，對我失望透頂了。唯一希望的是，他早就對我失望了，所以不會更加失望？

「不要說笑了，那個傢伙一點都不可愛。」

真的一點都不可愛，小時候經常把口水流到我的衣服上，長大後口中吐出來的話也很毒辣，而且面對我這個哥哥越來越沒禮貌。

但我還是……很喜歡他。作為他的老哥，我為他的成長自豪，也想要繼續成為他的路標，作為人生前輩指引他正確的道路。

可惜我只是個失敗的哥哥，倒塌的路標。作為負面教材倒還行。

「不過，我作為哥哥，當然想在他面前耍帥啦。結果，哈哈，這幾年都沒有機會出賽，只是在不斷練習......那傢伙大概以為我很厲害，但其實我真的...啊～好沒面子！」

在後備面前大訴苦水，太沒面子了。

「前輩，我們是不是運氣不好啊？」

「啊～糟了，肯定會被老弟笑死！太沒面子了！」

用一切謊言掩飾著自己的本意，用輕浮的語氣掩蓋自己的不甘。

不甘心。

我想證明自己，然而無能為力。

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明明我一直都很喜歡棒球，從5歲就開始喜歡了，第一次玩棒球就喜歡上了！我喜歡和爺爺拋接球，也喜歡和老爸討論棒球，看著棒球比賽也會心情高昂，喜歡在球場和隊友訓練，喜歡修護棒球手套，更加喜歡著自己喜歡棒球的心情！

我對棒球的喜愛絕、對！不會輸給其他人！

我不甘心，自己一直都努力練習，不顧下雨泥濘、烈日當空、寒風刺骨，我一直都有做基礎和體能訓練，一直努力、拼命努力著！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沒有天份嗎？我的努力在天賦面前不值一提，我對棒球的熱愛在毫無成果之下只是空轉，我一直以來付出的都只是白費力氣嗎？

All out，連證明自己的機會都沒有便 out了。

我是為了甚麼才堅持到現在？

我想要證明給某些人看，努力也是可以贏過天份；我想要可以在頒獎台上大方說出自己最喜歡棒球；說實話我只是想對自己付出的一切感到驕傲！

我也是有好勝心的，想要有那麼一次證明自己，在人生這場比賽中獲勝。

沒有偽造、沒有面子、沒有謊言。我只是，想要純粹地為我的夢想塗繪色彩。

僅是如此。

現在好了，我根本沒有那種能力，也無法成為一名值得依靠的哥哥。

我對自己很失望。

我想我老弟也會對我很失望。

「前輩，你已經很努力了......你的弟弟會明白的。我們後輩都覺得前輩很棒！」

淪落到要被後輩安慰的我，徹底沒了面子。

看著隊友上台領獎，然後我們一起把物品搬向校巴。在那時候，高松說我老弟來找我了。想要逃避，但那顯然不是我該做的事。我不允許自己逃跑，而且這是遲早要面對的事。男人要敢作敢當。但我不想在隊友面前被取笑啊，真的會忍不住哭起來的。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在這種事情上我也很難忍耐。

「喲。」

看著比我矮的老弟，我不知道該從哪說起，平日我們的相處都是毫無顧忌，當下我卻膽怯。「抱歉讓你失望了～」「其實老哥我一直～都沒有比賽喔！」「哈哈，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笑著蒙混過去，會怎麼樣呢？這明顯是觸犯規則的膽小行徑，逃避著承認自己的無力。

「老哥。」，他猶豫了很久，像是小心翼翼地用尋常語氣、但又帶有罕見的拘謹。

「怎麼說呢......就算你沒有辦法上場，我認為你還是...」

他張張嘴，猶豫不決實在不像他。我替他把話說完，「哎呀，我這個做老哥的，很失敗吧。

「其實只是想要繼續打棒球，只是想證明自己還是可以繼續下去......過去我都沒有出場啊，形象破碎了吧！哈哈哈。你說得沒錯，我真的不像前輩。」

只是想要逞強，想要做到自己根本無法做到的事，卻無視了能力極限，令自己疲憊不堪。說著想要給老弟和後輩作榜樣，其實只是好面子而已。

雖然不是及格的棒球員，但我也是好強的啊，不想輸給這強大才能贏的該死比賽。

「老哥是不像前輩......但老哥就是老哥，就算是擺著架子的老哥，也是我的老哥......」

老弟說了一句我們兩人都聽不懂的話，而他甚少會說煽情或者意義不明的話。

「怎麼說呢......我，從老哥身上學到了很多，雖然不想承認。老哥你不能隨便對自己失望，否則我無法繼續取笑你......

「我知道老哥很努力，雖然像我一樣普通，但仍然非常努力。在這方面，你還是值得我尊敬的。」

老弟一直都追隨著我，理所當然也看到了我努力的背影嗎。我沒有想到他會說自己尊敬我，畢竟他平日裡對待我的方式很隨意。

「無論老哥你怎麼想，但你還是我老哥。老哥你不是常說，努力不是白費的。因此，就算你失敗了，也仍然是我的老哥。很遺憾，你攤上了我這麼個弟弟。」

他根本算不上是安慰，而且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哪有弟弟會對自己哥哥邊說教邊打擊，還順帶安慰的？也許只有我家的老弟了。

我並不是單純為了老弟的期待才繼續打棒球。倒不如說，那只是我的藉口。其實他早就知道我的現狀了吧，我的努力，是為了我自己。

我想證明給自己看，我是可以為了夢想努力，也可以因此值得被驕傲。能夠出賽便是我努力成果的最佳證明，但也許，被老弟認可，才是我得到最棒的證明。

有甚麼比家人的認可更棒的獎盃呢？

「老弟，你是想說，我是你引以為傲的哥哥嗎？」

我笑嘻嘻地搭上老弟的肩膀，他嫌棄地推開我，但力量和身形上自然是比不過我了。他還是個比我弱的臭小子。

「怎麼說呢，您非得以此作為自命不凡的勳章，我也無話可說。」

一如既往的毒舌！

「不不，你這個不可愛的小子。你也是我引以為傲的小弟弟喔！」

我們互相推搡著回到了家，家人一直以來都沒有對我的夢想說過些甚麼，就算是消極派的老爸也沒有說過甚麼打擊我的話。其實，他們一直都任由我追逐著夢想，縱容著我的自尊作祟，沒有拆破我的偽裝。

「引君，你這次比賽是最後一季了吧？」

「是的......」

爺爺意有所指地讓我坐到他對面，「感覺如何？」

其實，我的夢想早已褪色，只是想要向自己證明努力不是白費而已。老弟已經認可了我，這就已經足夠了。我前所未有地感到輕鬆，沉重的心情撥雲見日。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未來該怎麼辦。

我仍舊沒有甚麼特長，也沒有新目標。

夢想，始終是努力的原動力；沒有目標的努力，會是如何？

「你爺爺我，以前曾經想成為棋士。」

爺爺非常喜歡下棋，這個曾經的夢想在我意料之中。

「可是後來，我發現自己沒辦法成為出色的棋士。怎麼練習都無法更進一步，只能停在原地打轉。」

「沒辦法進步是因為沒辦法看到棋盤上的血跡...」

「臭小子你給我閉嘴。」，老爸被兇了一句，我只能說是他多嘴活該。但是，爺爺的經歷，和我很相似。沒有天份，怎麼努力也沒有進步。

「我也曾經迷茫過，但後來，我迷上了汽車，所以就開了修車廠。也只有你老爸這種蠢貨認為這家修車廠很沒價值，整天在那妄自菲薄。

「引君，有時候愛好可以成為夢想，有時候人也會沒有目標，有時候夢想會實現，有時候夢想可以碎滅。但，無論何時，你走過的路都不是白走一趟。沿途接觸過的一切都成就了現在的你，努力過的結晶只是屬於你的。

「他人的成功或者失敗，並不代表他們和你相比而強大或者弱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縱使相同，但得到的經驗和體悟，都盡不相同。

「現下沒有了夢想，振作起來後可以再找一個新的。找不到也不是甚麼沒面子的事，因為那樣也可以獲得與眾不同的經驗。努力不是引擎，空轉也不會有害，他們會成為組成你生活的一部分。」

我聽著爺爺說教，知道他是在提點我。我的努力並不是白費，倒不如說我努力過去追逐夢想了，現在...放下也是可以的嗎？不會惋惜嗎？

人生就是一場比賽......我還沒有輸，也沒有勝出，仍然在努力向前跑著。我大致明白了爺爺說的話：我常常追逐著前方，在意著後方，認為自己的努力是白費。但我一直都在前進，一直都獲得僅屬於自己的比賽經驗。

「作為你的家人，我們都會支持你。只要不犯法，不做違心事......」

老爸老媽，還有老弟都看著我。就算我認為自己只是個普通人，但在我的家人眼中，我是他們獨一無二的孫子，兒子和哥哥。無可取代。一直都在支持著我。

「謝謝你們......」

謝謝你們縱容著我的驕傲，謝謝你們為我感到自豪，謝謝你們成為我最忠實的支持者。

我證明了自己能夠成為他們的驕傲。

高三生畢業前，棒球隊每年都會有例行的畢業送行賽。高三生會和後輩對賽，每個人都有出場的機會。

這會是我中學生涯中最後一次在明德的球場上打棒球了，我一如既往選擇了最喜歡的二壘手位置。

「五十嵐，nice catch！」

我補接了一記界外高飛球，隊友們高呼著我的名字。無論如何，我還是喜歡棒球的。這場比賽我玩得非常盡興，就像是回到了第一次打比賽的那天。接住棒球的重量，手套的悶熱，球速與奔跑的風聲。

我全都很喜歡。

盡情享受著，向我的青春色中學生涯以及褪色夢想道別。

「感謝指導！」

比賽完結後，後輩在我們面前整齊列隊鞠躬。看著他們佈滿土灰的鞋子和衣物，我想他們之中也會有誰有我這般的經驗吧。努力去證明自己，互相比賽著。

教練讓我們前輩輪流說一些話，我甚麼都沒有準備。作為前輩真是失策。

「作為你們的前輩，我這幾年擺架子你們也厭倦了吧。」

和往常一樣說著笑話，全隊都輕鬆地笑了起來。我的後輩們自然知道我平日有多嘮叨多麻煩。

「作為你們最平平無奇的前輩，我想希望你們...努力練習。無論再怎麼辛苦、再怎麼無望，你們的努力也不會白費。這是我作為雞婆前輩的諫言！」

全隊人都再次笑了起來，但也齊聲說著「感謝五十嵐前輩的指導！」。我想，我也算得上是個不錯的前輩吧，雖然是不成功的前輩。

「五十嵐，你還是打算成為職業棒球手的吧？」，和同輩們在更衣室換衣時，高松問到。

「......不了～你們也知道啊，我能力很一般。」

站在我旁邊的隊友們小心翼翼又疑惑地說。

「但是，你很努力啊。一直都。」「是啊，如果不是看到你這麼努力，有很多次訓練我都想翹掉。」「而且，作為二壘手，你的能力一直都很強。」

他們七嘴八舌地挽留我反而令我輕鬆了不少。我一直都在環形賽道上和同一群人比賽著，我感到不甘、感到羞恥、感到無力。但，與我同場競技的人都沒有惡意，我們只是在用我們所有的能力前進著。

「不了不了，我決定了。而且，我又不是放棄棒球，只是不再想成為職業棒球員。世界很大，嘗試新事物也不錯。」

是的，棒球仍然是構成我人生的一部分，但我可以繼續擴展我的人生。而且，我老弟打算嘗試努力追逐自己的夢想了，我這個他最喜歡的模範老哥，怎麼可以視若無睹呢？

「高松，如果你真的介意的話，就連同我的那份也一起加油吧！上電視的話，要提及你最感謝的人有我喔！買車也可以來我家修車廠維修保養，八折優惠，如何？」

我的中學棒球生涯，在最後的笑聲中畫上了終點線。

人生是一場比賽；倒不如說，人生是無時限、無終點、無規條的馬拉松比賽。終點由我訂製，跑到哪停下來由我決定，我不能忽視跑在前面和後面的他人，但我跑的路僅屬於我自己的。

極致的比賽早就開始了，儘管不一定是perfect game，但它僅會染上屬於我的、獨一無二的色彩。

（by五十嵐引道）

——————

以上是第十三篇（完全比賽篇）的全部內容，接下來是第十四篇——喜好篇，謝謝！

已經逐漸不懂得如何替篇章取名字……

五十嵐兄弟都有妄自菲薄的性格，雖然是「普通人」，但也有擅長的東西。

明明是兄弟，但五十嵐的哥哥英語比弟弟更好，而且經常玩雙關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