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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很久以前我就在思考，「哥哥」到底是怎麼樣的存在呢？

    是只要有血緣關係就行了嗎？只要出生比較早就可以了嗎？

    不，當然不對，雖然這兩者也是必要的，但這些絕非真正的重要因素。

    「哥哥」之所以是「哥哥」，正是因為他們帥氣、強大，足以擔當自己弟妹的典範，成為他們憧憬的對象。

    時時刻刻作為榜樣讓他們學習，於此同時也愛戴著年下的他們、保護著年下的他們。

    這樣的「哥哥」才是世間所認同的「好哥哥」。

    這樣的「哥哥」才是真正我理想中的「模範哥哥」。

    許多知名動漫也有這樣一個完美的兄長典範，像是「火〇忍者」中的鼬神、「海〇王」中的艾斯，他們都是我所憧憬的對象。

    我嚮往變得和他們一樣，渴望自己也能夠成為一個弟妹眼中的——「好哥哥」。

    然而現實總是不那麼美好。

    「哥，媽說幫她去買菜，陪我唄。」

    提著購物袋，凝視著手中的購物清單，我可愛的妹妹四季以很隨意的語氣跟我說道。

    「嗯，知道了。」

    「那袋子你拿著吧。」

    她把購物袋遞給了我，看來這是被當成提東西的工具人了，但是作為一個好哥哥稍微讓妹妹任性一點也沒關係，這很正常。

    稍微整理一下衣著，我們很快便出發前往了超市。

    此刻已是午後，不用在日正當中的正午離開家門真是太好了。

    我們兄妹兩人出門，自從上高中以來就很少有這機會了，畢竟我們都有各自的生活要過。

    真是十分的久違，我也很久沒看過妹妹休閒出門的服裝了。

    「......四季，妳裙子也穿太短了，這樣不太好吧。」

    「哈？你管我穿什麼？又不是穿給你看的。」

    ......

    「那個、香水味好像有點重，妳還是少噴點比較好。」

    「吵死了，不想聞就自己站遠點。」

    ......

    「那至少不要邊走路邊滑手機吧。」

    「......」

    四季放下手機，轉頭白了我一眼。

    「哥，我知道大家都說你很優秀，但你能不能別在我面前秀優越感？很煩，噁心死了。」

    說完她就自顧自的走掉了，而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明明我只是在關心她而已。

    ......當一個好哥哥真不簡單啊。

    無奈地跟了上去，到超市為止我們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

    「欸？難道是修二嗎？」

    「嗯？」

    在超市裡偶遇了學校的朋友。

    「哎呀，沒想到我們學校的學生會長也會來這買菜呢。」

    「......幫父母做家事本來就是子女的義務吧。」

    「哇，多麼正直的發言，真不愧是模範生呢。」

    他ㄧ把勾住我的肩，看他穿著工作服的樣子應該是在這裡打工。

    「......話說你旁邊的小美女是誰啊？」

    「我妹妹，怎麼了？」

    注意到我朋友的視線，四季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看起來很賢慧的樣子......看，這是我一手教起來的孩子呦。

    「哇哦，金屋藏嬌呢，不容小覷啊。」

    「......你可別亂對我家妹妹出手喔？」

    「放心啦，我才不會呢......但如果是你妹自己迷上我的話我就沒辦法咯。」

    「......你要是亂來我就以學生會長的名義削減你社團的活動費用。」

    「臥槽！誰敢動大哥你妹ㄧ根毫毛，我第一個烙人打斷他的腿！」

    他一臉願意為兄弟兩肋插刀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可靠。

    果然有時候得用點特權才能對付像他這樣的傢伙。

    稍微聊了一會我們便分開了，畢竟要買的東西很多，不能一直待著。

    四季很熟練地一一挑選媽交代的食材，我們家的家務都是分工好的，買菜是媽媽和四季輪流負責，這次只是因為要買的東西有點多才會叫上我而已。

    「哥，去幫我拿一下那邊的鱈魚。」

    「喔，好。」

    鱈魚、鱈魚......

    「呃......那個、在哪裡來著？」

    四季無語地白了我一眼。

    「......笨啊，在冷凍區啊。」

    「喔喔，冷凍區、冷凍區......？」

    完了完了，因為從來沒負責過買菜，所以對超市完全不熟啊。

    四季有點傻眼的看著我，嗚嗚，我樹立這麼久的模範哥哥形象，竟然就因為這種小事毀於一旦......

    「......拿著，我去挑一隻鱈魚過來。」

    「......嗯。」

    此刻的我只能心甘情願地站在原地等著她回來，什麼也做不了，做為哥哥卻讓妹妹看到自己丟人的一面，這讓我心裡不怎麼好受。

    唉，理想果然終究只是理想嗎？現實中想成為一個完美全能的哥哥真就只是癡人說夢嗎？

    看著四季那嬌小的背影，我不禁陷入了沈思。

    為了成為她眼中的好哥哥，我一直都要求自己展現最出色的一面給她看。

    考試次次年級第一，棋琴書畫樣樣精通，各式運動皆萬能，甚至為了讓她有好的學習環境而當上了學生會長。

    從小也是好吃、好玩的都讓給她。已經做到這種地步了，究竟還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夠做的呢？我到底距離我的理想還有多遠的距離呢？

    不知道，我的心中一點答案的線索也沒有。

    雖然很多人都說我已經是個夠格的哥哥，但是看到四季看我的表情就知道，絕非這麼一回事。

    面對著我的視線，她有一半以上是迴避掉的，不是在玩手機就是假裝看風景。

    明明小時候總是乖巧可愛的跟在我身後，但現在卻幾乎很少找我說過話了。

    我一直把原因歸咎于叛逆期，但說不定這只是我在自欺欺人罷了。

    所以我只得更加努力、更加努力，希望能夠讓她認同我，希望能夠聽她親口說出我是她最棒的哥哥。

    但是至今的所有努力，一切也就只到今天為止了。

    我在四季面前犯下了失誤，那是渺小而又愚蠢的錯誤。在她的心目中我已經不再是完美的哥哥了，我的理想，我一直以來嚮往著的存在，在這一刻，破滅了......

    事到如今，我究竟應該拿出怎樣的表情來面對她呢？對於不再完美的我她又是什麼樣的看法呢？我，還有什麼資格稱作是她的哥哥呢......？

     ......

    「......哥？你怎麼了？」

   回過神來，四季已經拿著挑好的魚回來了，她有些擔心的目光讓我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不能讓她看到哥哥頹廢的一面。

    「四季...我沒事。」

    看著強裝微笑的我，她只是靜靜地望了一會，然後便瞥開了視線。

    「......沒事就好，鱈魚也拜託你拿了。」

    「嗯，交給我吧。」

    接過被袋子裝起來的新鮮鱈魚，我們默默地買著其他東西，默默地結完帳，然後默默地走出了超市。

    此刻已臨黃昏，模糊不清的夕陽映照著我迷失徬徨的內心，彷彿是在安慰我似的。

    ......或許、也是時候放棄那不切實際的妄想了。

    仰天長嘆的我如此消極地思考著。

    「......喂、哥，你是真的不知道超市的冷凍區在哪裏嗎？」」

    四季突然的搭話再次狠狠地刺進我的心頭，腳底一瞬間發軟無力，險些摔跤。

    「嗚！對啦，我又沒買過菜，不知道很正常吧......」

    早知道我就偶爾幫忙來超市買菜了，但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經過這次的事情她一定對我相當失望了吧。

    「噗、噗哈哈...哈哈哈...！」

    「？四、四季？」

    跟我預料的不同，四季她笑了，看起來相當開心的笑著，自從長大之後我就幾乎沒看過她對我笑過。

    「哈哈哈！沒想到哥哥你也有這樣的一天，超好笑的，竟然連超市的東西在哪裡都不知道，太扯了啦，哈哈哈哈......」

    四季笑得合不攏嘴，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雖然知道她是在嘲笑我，但不知為何我卻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感覺心中暖暖的。

    看著捧腹大笑的她，我也很自然地笑了起來，感覺內心深處的空缺似乎得到了填補，沈重的心情頓時豁然開朗了起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我們一邊走著一邊笑著，很開心、很愉快，不自覺地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

    趁著四季去分散注意力時，我偷偷拿走了老爸的私房錢，然後兩人偷溜到冰淇淋店買冰吃，事成後我們一邊高興的吃著手中的戰利品，一邊為計畫的成功暗自竊喜。

    那時候我們真的很開心，互相誇讚著雙方的默契無間，雖然之後事發被老爸抓起來臭罵了一頓，不過老爸也同樣因為偷藏私房錢而被老媽抓起來臭罵了一頓。

    「哈......快笑死我了。」

    四季她終於笑夠了，說實話笑我這麼久還是讓我有一點點不爽的，這個臭小妮子。

    「四季。」

    「嗯？怎麼了，哥哥？」

    四季愉快地回應道，平時總是迴避著我的她現在卻一副期待我下一句話的表情，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

    「我想問妳一個問題......妳討厭我嗎？」

    趁著過馬路紅燈的時間，我問出了這個一直很想知道問題，因為說不定我的理想就在答案前方不遠處。

    面對我的問話，四季她並沒有看著我回答，而是盯著來來往往的行車，耳畔在夕陽的照射下看起來有些通紅。

    「笨啊，我從來沒說過討厭哥哥好不好，別亂想啊。」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一直以來的努力都不是白費的了。

    「嗯......謝謝妳，四季。」

    我感到很滿足，而這一切都是我可愛妹妹的緣故，所以我想感謝她，但是聽了我的話她卻看起來有些慌張的樣子。

    「啊！綠、綠燈了呢，得趕快過馬路才行，哥哥你快跟上啊。」

    「喂，等我啊。」

    她就這樣丟下了我一個人自己往前衝，她是不是忘了所有東西都是我在拿啊？

    唉，真受不了她......我露出一抹苦笑，逐漸追了上去——

    叭——叭——！

    突如其來的喇叭聲從四季的正右方傳了過來，而她、直到剛才才有所察覺。

    丟掉身上所有東西，我使勁全力衝了過去，我想這應該是我人生中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閉上眼睛，將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四季用力推開，然後......

    碰！

    世界突然變得好安靜......什麼東西都感覺不到，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

    「哥...哥...？」

    隱約間，我似乎聽到了四季的聲音，太好了，四季能沒事真是太好了......

    「！哥哥......！！」

    手、好像被誰給握住，但是手指已經毫無知覺了......

    「哥哥！不！拜託、不要啊啊！！」

    「四...季...」

    喉嚨感覺灌滿了鮮血，連要發個聲音都很吃力......

    「哥哥！？現在別說話！一定會沒事的！救護車馬上就要來了！哥哥你撐住啊！」

    「四...季...我、是一個...好、哥哥嗎？」

    「當然啊！哥哥是史上最好最棒的哥哥！是我最喜歡的哥哥！所以求求你哥哥、不要死啊啊啊！！」

    ......臉上感覺滴到了什麼...是下雨了嗎...糟糕...什麼也...看不清楚了......

    但是......太好了...在四季心中...我是一個、好哥哥的啊......

    對不起...四季...明明哥哥就要死了...可是現在...我覺得好幸福......

    對不起...不能再陪在妳身邊了...真的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拜託...拜託妳四季......

    「妳一定......一定要...幸福地......活下去啊......」

    說完話，我什麼也感覺不到了......